未来网北京10月17日电（记者 李盈盈）近日，老牌英语培训机构韦博英语被曝北京、上海、成都等全国多地门店关停，学员陷入预交的高额学费无法退还的困境。
有韦博英语的前员工透露，韦博英语预收学员的过亿学费有待退还，其中80%-90%的学员使用了教育分期贷。
是什么导致一个经营超20年的老牌培训机构走入了困顿？
10月12日，韦博英语CEO高卫宇给总部和上海中心员工的内部信显示，公司自去年以来出现业绩下滑，成本攀升，致资金链断裂，拖欠员工薪资。
学员预交的学费无法退还，并引发了大量投诉。
图片来源深圳新闻网
关于培训机构“不得一次性收取跨度超过3个月的费用”规定已经出台一年有余，为什么还会出现机构关停，学员陷入大额预付款难退的泥潭？
聚投诉页面截图
学员陷培训贷漩涡 有令不行才是罪魁祸首
此前，培训机构老板携款“跑路”或公司突然停业，消费者退款无门的情况曾多次出现。
2018年8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规范校外线上培训的实施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意见》规定，“不得一次性收取时间跨度超过3个月的费用”，对在线培训机构做出同样的明确要求。
可是，就在《意见》发布约两个月的时候，王钰（化名）于2018年10月22日花费4.39万元购买了韦博英语2年期的课程，并通过金融机构的贷款形式办理了分期付款。
然而，王钰的课程只上了将近6%，就传来韦博英语全国多店停业的消息。和很多韦博英语学员一样，王钰陷入了退费难。
据学员投诉反映，韦博英语的单次收费跨度远超3个月，且分期期限长达24个月。显然，韦博英语的收费做法是违规的，分明是有令不行。
“培训机构预付款的形式由来已久，有店大欺客之嫌，也遭到圈钱的质疑。”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副研究员郭元婕接受未来网（教育公众号ID：newsk618）记者采访时表示，“‘不得一次性收取时间跨度超过3个月的费用’的文件规定只是政策要求，不是法律，没有法律效力。各教育培训机构通常以商业形式运作，只要不违背法律，通常难以制裁。”
政令颁布一年有余 为何依然难执行？
对于“培训机构不得预收超3个月费用”的要求，很多中小学教育培训机构表示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甚至有人感叹熬不过2018年的寒冬。
事实上，绝大多数规范的培训机构执行上述要求后，挺过了2018年的寒冬，因为他们靠的不是超期收费维持运营，而是以教育质量取胜，不仅留住了老客户，提高续费率，还吸引了新学员。
但是记者了解到，市场上还有一些机构与韦博英语一样没有履行上述规定。他们利用年缴费或者多交可以折扣，甚至分期贷等形式不执行《意见》的规定。
松鼠AI智适应教育创始人栗浩洋告诉未来网记者：“不允许教育培训机构一次性收取超过3个月的费用，对排名前10%的有充足资金、有品牌的大机构影响不大。因为他们本来续班率就高，现金流不会断。但是，有的中小机构续班率本来勉强，难以撑下去。”
据了解，这也是有些机构用尽各种手段不执行预收费规定的主要原因。受当前经济环境的影响，融资相对变难，靠讲故事就可以说服投资人砸钱的时代过去了。
因为不能预收学员的长期费用，现金流受限的机构就会失去运维成本来源，一旦后续融资跟不上，仅靠预收学费“续命”的公司就会面临教职员工薪资发不下来的窘境。
北京一家线下英语培训机构的校长向未来网记者算了一笔账，无论是否有新学员报名交费，机构租用场地、购置设备和人力成本都是雷打不动的，若严格执行上述收费政策，很多机构因为成本开支问题，入不敷出，无法运转。
对此，某头部教育企业的相关负责人告诉未来网记者，他们机构的做法是控制各种成本，在急需投入的地方加强投入。
栗浩洋也表示，“有一半的教学质量不高的小机构处在亏损或盈利的边缘，如果按照整改需求，增加生均使用面积，重新装修，加上消防成本，老师报考教师资格证等开支，肯定无法收回成本，所以，只能关闭。”
备案审查是落实风险准备金制度的前提
近些年,教育培训机构倒闭、破产、跑路的消息频频出现,从巨人时代教育、聚智堂、疯狂钢琴、星空琴行、“妙笔菡塘”，到上海理优1对1等，学费难退的问题令大量消费者维权无门。
北京京师律师事务所张立军律师接受未来网记者采访时表示，对于上述情况，工商局虽有处罚权,但处罚措施有限,比如行政罚款、责令停产停业,或撤销公司登记,吊销营业执照等。“这种处罚对于学员的保护力度不够,若公司没有钱,罚款也很难实现。”
在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看来，当前，一遇到机构关停，学员就遭遇退费难的问题，是由教育培训机构的预付款经营模式决定的。
他表示，所有采取预付款经营模式的企业，都存在企业因各种原因经营不下去，卷走预付款，学员无法追回预付款的风险。
显然，预付款的模式成了机构侵犯学员权益，导致退费难的根源。
于是，为了规范校外培训机构的收费管理，降低学员承担的风险，《意见》还要求“各地教育部门要加强与金融部门的合作，探索通过建立学杂费专用账户、严控账户最低余额和大额资金流动等措施加强对培训机构资金的监管。”
同时，“于培训对象未完成的培训课程，有关退费事宜严格按双方合同约定以及相关法律规定办理。”
可是，中国教育科学院副研究员郭元婕指出，“《意见》要求的‘专用账户’没有操作的具体规定，政策层面也难以给出详细的办法，由地方探索到全面铺开还有一点距离。跨协同建立学杂费专用账户，需要各方面协调统筹，落实起来比较难。”
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副部长、博士生导师余胜泉教授告诉未来网（教育公众号ID：newsk618）记者，“解决的办法是不鼓励消费者采用预付费方式，并严格监管。”
记者梳理发现，很多地方也在探索建立风险准备金制度，要求教育培训机构按学费的一定比例存入指定银行账号，作为风险准备金。
熊丙奇认为，建立风险准备制度，面临两个问题。一是没有合法资质（无证无照和有照无证）的机构游离在监管之外，不会缴纳风险准备金；二是监管部门不了解培训机构的真实收费情况，教育培训机构就可以不按规定存入风险准备金。
“落实风险准备金制度的关键在于实行教育备案审查制度。”熊丙奇建议，“监管部门应要求教育培训机构向主管部门备案培训项目、培训师资、培训收费等培训信息。”
备案审查助于监管部门全面掌握培训机构的经营状态，一旦发现公司存在重大经营问题，可以及时向消费者发布预警，最大限度减少消费者的损失，构建健康有序的教育生态。
余胜泉还表示，“由于相关监管涉及教育机构的资金流，所以，依赖教育部门行不通，需要市场监管部门牵头负责。”他认为，解决机构“跑路”、学员退费难的关键是“确定市场监管的执行主体，只要监管主体明确，技术上不存在问题，信息上也不存在问题。”
